蟬聲唧唧

  【k91109】

 你一直都夠格當一個王子，只是那部幸福結局的童話故事女主角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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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這個詞最早是從露露那裡來的，那天三個女孩到我家玩，夕陽的澄橘撒在後院的泳池裡，我慵懶的坐在樓梯上，時不時踢出一點水花，等著水裡那個笑得開懷的女孩回潑我水，然後被一旁像姐姐似的女孩輕聲責備。我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刻的笑容，彷彿我們到了一個度假群島，島上有許多外國帥哥，最重要的是隔天沒有考試也沒有功課，可以隨心所欲地遊玩，但我們卻只選擇坐在水邊從晚餐吃什麼好呢，聊到未來老公的必備條件，甚至連頭髮分岔這種小事都能拿出來提。

其實升上國中後，所謂的夢想就不再是當個成功的人，或是將來要當選總統之類的遠大目標了。我變得不再有抱負，只希望能有一天下午，沒有任何事需要做，能靜靜躺在太陽下，仔細凝視太陽光穿過樹葉映照在手上的圖案。然而這樣簡單的夢想，卻是無比奢侈，從那年夏天後，三個女孩的笑只成烙印在心中的回憶，那樣單純的心思，恐怕是不會再有了。

也是在那一天，露露跟我說，她覺得我們像三個公主，去到了一個莊園－－一個位於台北市隔絕塵囂的世外桃源。

於是我開始夢想自己真的是一個公主，有著愛我的家人，一座屬於我的皇宮，以及將來的某一天，我的王子會騎著白馬前來。

只是我忘了，人類總是去追尋自己得不到的事物，以及夢想成為自己不可能達成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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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剛開學沒多久，我仍然謹記著上一次感情失敗的教訓。那一次班上要每一個人寫下對自己的期許，最後貼在班級後方充當教室布置。那天我的眼睛不怎麼舒服，胃又開始鬧脾氣，於是自以為文青了寫了一串別人看不懂的話，最後瀟灑走人。但沒有想到，那麼隨便的一張小卡，甚至是到現在都有點想不起來的內容，竟然有人仔細看過，然後默默記住。

那時候跟前男友分手已經過了半年，我決定高中三年都不碰愛情，我想站在窗外，看著如同玻璃球般的世界，而裡面掀起一波波愛情風暴，我卻冷眼旁觀且鄙視的看著那些深陷情苦的人。愛情的滋味，本該在分手的那天品嘗地透徹，那種痛和告白成功心臟被喜悅撞擊的力道相比是更加強烈地，且毫不留情地一刀接著一刀刺入心臟，而如果真的能這樣就死的話，那也算便宜我了。

事與願違的，我不談戀愛也不跟男生聊天的原則很快就被打破了。

而從那天起踏入我生命中的少年，被強行冠上王子的名號。

001

今天是日本小天使的生日，記得那時候我瘋狂對你發花癡，說能遇見小天使根本就是奇蹟，我沉醉於小天使在snow後的臉，認為他是天菜，交往後你悶悶的對我說：「聽到妳跟日本小天使在一起時我覺得妳挺蠢的，但我又沒立場說妳什麼......」我從來沒有想過，當我開心對你發廚時，你內心的感受是什麼。我總是只顧自己的想法，以為對我來說能感到幸福的事對別人依然能起效。

後來你又補了一句：「小天使一句話就能決定妳當天的心情，我覺得好不公平。」看著手機螢幕的我，淺淺的笑了，最後淡淡回你一句：「你何嘗不知道你也是這樣呢？」我習慣於人群中尋找你的身影，縱使那身影總是離我好遠，並在他自己的朋友圈裡笑著、鬧著、睡著。

我們的世界是平行線，彼此從沒想過脫離自己的朋友圈，一直都在舒適圈裡看著對方，並賊賊的朝手笑著說：「你怎麼不過來呢？」是啊，但現在過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對吧。因為我不知道該如何靠近你，如何裝作沒事的留在你身邊，如何像朋友一樣損你笑你，你的所有對我來說，如同當初一樣，在線的彼端。

002

剛認識沒多久的時候，我說：「我們大概也就講過三次話吧？我跟你要公民成績的那三次。」

你急急忙忙地回覆說：「不不，日本學校參訪時我們一組，那個時候妳問我說自我介紹一定要用日文嗎，我告訴妳也可以用英文，那才是第一次！」我嚇了一跳，因為我根本不記得這件事。「後來校慶時我路過妳桌邊，看到妳的學生證，妳問我說幹嘛看，那是第二次。」校慶的事我更是不記得了。

從來不懂浪漫的你，第一次讓我覺得我像故事裡的喬一一樣，有個F君默默記住我們平行線不小心相交的那些時刻。

003

畢旅分好房的那一天晚上，我哭的稀哩嘩啦，只因為你沒有密我。而也是那一刻，我發現你對我來說有多重要。

你悄悄的踏入我的生命，並假裝成一個過客，一個月不定時的出現問候後又消失蹤影。你對我的關心非常的不經意，讓我以為你對每個人都這樣，會花時間哄我開心，凡事順著我，但也是因為這樣，最後我推開了你，我不要你把我看得比自己重要，因為我不是你的宇宙，我只是你的宇宙上一顆小繁星，倏忽即逝、無可保留。

面對你每一次追問我分手後到底有沒有哭，我感到厭煩，因為我騙了你。

分手後我一次都沒有哭。

只因一旦眼淚洩了提，難保不會淹沒我愛鬧水災的國度。

我知道分手的那一天在手機對面的你一定淚如雨下，可是比起我畢旅分房那一天的眼淚，肯定沒有五分之一多。

畢旅的房間，又回到我國中時被排擠的樣子，我得一個人去併房。即使有千萬個不願意，但在新朋友左右踟躕面面相覷下我出聲了：「我去吧，不用猜拳了。」那聲音顫抖著，我卻勉強維持著笑容，但內心有一個石頭掉了下來，無聲無息地重重撞在心上，那肯定就是後悔的聲音。

那天是禮拜五，是個比黑色還要黑暗的一天，也是段考前四天的衝刺週。當我回到家，發現你那張粉紅色頭貼沒有跳出對話框時，我失望極了。你是我淚水的最後一道防線，因為你沒有出現，所以我決定讓你再也不能出現。我彷彿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曾經我以為是好朋友的你，竟然連一句安慰都沒有。我被那巴掌摑到海裡，被自己不知何時盈滿房間的淚水給衝出幻想。

我哭著去密旻旻，並自我說服要是她當天沒有回我，就把這件事封印。最後旻旻回我了，而我早已在手機前哭的分不清究竟是淚水模糊了視線還是本來近視就看不到。我大罵你的冷血與冷落，說你是個只重視考試的壞人，可同時又在心底默默反駁自己，你只是太忙了，你不是故意的。但到底是前者還是後者，恐怕我早已知曉。

我愛上你的那一秒鐘，不，可能連那一秒我都找不到。和你默不吭聲走進我生命裡一樣，我也不知不覺喜歡上你。所以當你不在時，我哭的也似迷失了方向。

004

社團宣幹的那天，我約了國中老師要見面，因為怕遲到所以趁著社長不在社辦時打算偷偷溜走，沒想到卻在樓梯前迎面撞上從廁所出來的社長。

我實在摸不透社長的脾氣，每次覺得她心情很好時，她都正好在氣頭上；當我以為她會大發雷霆時，她只會緊緊抱著我，說著一些無關緊要的話。

於是這一次我決定先下手為強，搶在她開口前出聲：「社長，我要先走了......」

「好啊，掰掰。」早知道她會回答得這麼爽快，我剛剛心理建設就不要做那麼多了，可惡。

她走過來抱住我，但是我腦子只有「不要抱我啊啊啊啊！我要遲到了嗚嗚嗚嗚！」這種說出來一定會被白眼的想法。

「我說，妳最近是不是很幸福？」社長突然半路殺出一句八竿子打不著的話來，聽得我一頭霧水。

「？」難不成她的意思是被她抱著我應該感到榮幸？

「妳有......對吧？我已經不止一次看到妳跟他一起回家了喔。」我撐大眼，掙脫開她的懷抱。

「已經......沒有了啦。」迴避開社長的視線，我看著你的社團教室，那間就在校刊旁邊的教室，而我究竟花了多少時間，才知道原來升上高二後你的社辦就在我的旁邊？如此接近的距離，我卻讓時間一秒一秒飄走。

「這件事還有誰知道？」

那一秒，我覺得你會從那裡走出來，「這間學校我的朋友裡只有妳知道。」走廊上，還是只有我和社長兩個人，高出我一顆頭的她像是得到滿意的答案一樣，摸了我的頭後轉身離開。

我想起幾個禮拜前同樣是這條走廊，我和朋友正要回家，你和你的朋友還完社辦鑰匙從反方向迎面走來，我們一句話也沒有說，我和你只隔半間教室的距離，卻像住在彼此的真空宇宙裡，無法對外傳送任何訊息。

其實，不只一次了，只要有朋友在，我們對彼此來說就是比陌生人還要不親的存在。

005

有一次我耍任性硬要你交代喜歡我的過程，你用說故事的方式細細講給我聽。我喜孜孜的坐在椅子上抱著手機，臉上的笑意藏不住，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話是：「暗戀妳的時候只要看到妳笑，心裡就暖暖的，整個人都開心起來。」那你應該不常這樣，因為我很少笑，尤其是真誠的笑。

你表演的技巧特別好，每次上台報告特別的口音與呈現方式都讓教室裡充斥著笑聲，而我藏在那些笑聲中，裝作平常的笑著，把看你的特別神情藏在一片喧鬧中。但我私底下真的覺得你特別有趣，想到你臨危不亂鎮定的口吻；想用打屁掩蓋尷尬與害羞的垃圾話語；大熱天固執穿著個人外套的姿態；控力奇怪使排球往上而不是往前的動作；漁人拿著當作船槳的掃把面帶微笑的憨樣......我把這些關於你的事小心收好，自己放在內心，偶爾飄出思緒時拿出來，笑你的可愛。

說再見以後，以後我也只能繼續躲在那些笑聲中看你的模樣，心想你應該很享受大量的掌聲與歡笑，希望那時的你是真的感到快樂。

而之後每一次我笑的時候，都會想到那句話，但我知道，你往後漸漸地不會再尋找我的笑容了。

006

三段前的週末，我心血來潮的想要跨國去買日本的貼圖，於是毅然把讀到一半的地理丟到腦後，那個時候想必還不知道地理會考59分吧(雖然後來加分後及格了)。

一個小時過後，我意識到沒有日本的電話號碼就不能儲值買貼圖這件事，於是萬念俱灰的又轉回台灣的帳號，回來後聊天紀錄空無一物，才神經大條的發現忘記備份了，那瞬間我只想找一片牆撞下去，不！這樣可能還浪費了那片牆呢，還是讓我直接消失好了。

記得分手後有一次聊天你問我：「我之前說過什麼妳可能不記得了吧？反正妳早已把紀錄給刪了。」當下真的很想賭氣的回你一句，「對！我早就刪光光了！我還想封鎖你呢！」但我沒有，因為那個時候紀錄真的都還在，只是覺得很委屈，就因為你太了解我了，知道我不是那種分手後還能繼續做朋友的人，記得我心情不好就會把不熟的朋友從清單裡隱藏，認為我會像對待前任一樣把跟你的紀錄也刪掉。

我始終無法明白，如果交往時我是你的小公主，那在我不准你做我的王子時，那一刻我成了你的什麼？

是不是在你心中我變成了一個冷血的人，依然可以面不改色將你那些稱之為美好的回憶從儀器裡抹去，但即使沒有紀錄，我和你的關係也已不是當初的一片空白了。

就像現在，我一字一句打出你所稱之為的美好回憶。

007

結業式那天路過一間夾娃娃店，想起你曾對我說：「我今天看到草尼馬的娃娃，如果不是朋友把我拉走，錢包就破產了。」

我心裡想比起草尼馬我更想要小浣熊，「你朋友說了什麼才把你拖走的好厲害。」

「他說等我生日要送給我......」你停頓了一下，「但如果他沒有送給我，你送給我好不好？」

「嗯。」就一隻草尼馬有什麼難的。

於是每次看到夾娃娃店，都想起你的生日禮物。後來當我在小浣熊吊飾上敗了110元還沒有夾到後，我終於了解到事情的嚴重性了。

我一整天都難過著自己浪費了爸爸給的零用錢，心想這輩子再也不要夾娃娃了，不然就找一個會夾娃娃的朋友。

但更讓我抓狂的是，比起小浣熊，要找到草尼馬的娃娃更難啊！！！！滿室的角落生物到底哪裡角落了真是夠了啊啊啊啊啊啊－！！！！

朋友涼涼的說了一句：「現在就是角落生物的時代啊，草尼馬早就過時了好嗎(σ′▽‵)」

我：「......(ﾒ ﾟ皿ﾟ)ﾒ」

008

我們之所以會變成朋友，並不是在佛前拜了五百年的香，或是神給予了世界上最美麗的錯誤。

而是一開始，你選擇相信我，於是，我讓你走進我的心裡。

僅僅就是，彼此信任而已。

那天你心情不好，對剛認識沒多久的我下了賭注，傳了一大串你的故事，雖然我大半夜等你的訊息等到快睡著，想著要不這樣吧，你直接錄音好了別打字了。但我還是耐著脾氣，笑笑地裝沒事說你慢慢來吧，不急。

隔天，你點開聊天室發現我已讀未回，想說大不了被當神經病無視，可是一顆心彷彿失了重心，有點恍恍惚惚的一個人趴在桌上難過著。

看了你那黑暗至極的故事，我想了一個上午該怎麼回覆你，雖然心裡覺得很麻煩，但是卻一次也沒想過乾脆就這樣不回吧。

後來我問你，「為什麼要對一個不熟的人說心裡話呢？」

「我看過你的小說，想說一個會寫故事的人應該比較能......了解我的心情吧。」這句話，我一直記得。

我體認到，你只是相信了我會寫故事這個身分而已，那個時候，你選擇相信的可能不是我這個人本身。

人們往往不會記得你對他說過多少浪漫的話，但是那些不經意的、賭氣的、傷人的，卻會一輩子在他們心底留下淺淺的傷痕，像燙傷一樣，第一次聽到時痛徹心扉，而往後也不易淡忘。你唯一對我發火的那一次，罵的那一句髒話，抵過在一起的時候，我罵過所有你的話。這樣是不是能稍微扯平了呢？

因為我有能力將文字串聯在一起，所以更不容易忘記那些深刻的畫面。必要的時候，我醜化討厭的對象，美化了自己。

我擅寫，你擅演。我們在某些層面，也是蠻相像的。

009

不知道有沒有對你說過，我的前男友會在睡前跟我說「晚安，寶貝」，這句話就像通關密碼一樣，有一次白天被同班同學看到這條訊息在聊天室最上面，還被調侃了半天。回家後，還被他唸了一下，從此，我都在他說這句話後附上一個貼圖擋住太恩愛的象徵。

但分手後這四個字卻成了我最痛恨的四個字，我猜想他究竟有幾個寶貝，而我只是他成功收服的其中一個、也是最不起眼的一個。

所以我特別不喜歡對別人說晚安，感覺就像一個結束，對你更是如此，是不是今天說了晚安，明天就沒有早安？

我們之間從開始到結束都沒有明確的稱呼，到也不是從頭到尾都叫對方「喂、欸」，而是刻意省略了稱謂。

我不准你叫我本名，因為那過分菜市場的名字我不喜歡，我也不想要你叫我梨子，因為我的小天使們都這樣叫我。我的每一個綽號都是不同的朋友圈所給予的，似乎沒有為你量身訂做的一個，一個你能稱呼我的名字。

我對你是這樣的苛刻，你卻是處處包容我，「你想怎麼叫我就怎麼叫吧。」你一如往常的，爽朗。

我始終不給你看line的名字，其實你的名字那裡我從沒有填上過愛心，我也沒有對別人這樣過。

「小公主的騎士君」這就是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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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停在009，正如我倆的童話故事，在你以為正要開始時，被我硬生生讓胎壞死腹中。

9，一個多麼接近10的數字，你一定會說，「湊個整數吧。」

就像在交往第9天時，我因為一點小事鬧分手，你從容不迫地說：「明天吧，湊個10天。」

「那明天過後我們就分手，不要11天了。」

「不不，還是得讓11天來啊，我們得湊個20，這樣數字才好看。」

「......」我多希望你去哪多遺傳一點逗人的天賦，別再整天鬱鬱寡歡了。

另外，我想你肯定也沒有發現，並肩走路時我很少看著你的眼睛，不是看著地上就是裝忙玩著頭髮。因為我好怕直視你的眼睛，怯懦於裡頭看到自己的迷茫與害羞。

如果可以重來一次，我還是要跟你說對不起，因為要不是因為我，我們就不用重來了。

而就像你所說的，沒有「如果」了。「如果」代表後悔，我想，你應該不後悔認識我。

我佔據了你17歲的春天，而暑假過後我們都將18歲了。

儘管我不喜歡這世界，慢慢的我們也不再喜歡彼此，今年暑假又要被書給堆滿，我仍舊希望，你能重新做回自己。

7/3，遲了三天的，暑假快樂。

全文完